俄罗斯著名诗人普希金有一首名为《小鸟》的短诗，开头写道：“在遥远的异乡我恪守着，家乡的古老风俗”，第一次读到这句便想起王维的“独在异乡为异客”，顿觉纵使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，思乡之情却是相通的。

2016年，我作为交换生同系里十二名同学一起在俄罗斯乌法学习，之后，第一次没有跟父母一起过年。虽然物资有限，仪式感可还是很足的。对联没有，门画不能省。我们从网上挑了张满意的福字门画图片，跑到楼下打印社彩印出来，倒贴在门上。看着门上的“福到”，觉得年味有了一大半。

我们有三个同学选择“旅行过年”，剩下的九个女生从小年就开始讨论要怎么过年。最终商定每个人出一道自己的拿手菜，报上菜名，根据菜单派四个人提前把食材和饺馅买好。还好俄罗斯有绞好的肉馅出售，大大减轻了做饺子的难度。由于俄罗斯青菜种类比较少，乌法城市也不算大，最常见的蔬菜是胡萝卜和土豆，其他蔬菜的价格就贵很多了。白菜十几块一棵不算什么，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同学要做肉末茄子，采购小分队近二十块买了两个茄子，除夕做菜那天发现这两个金贵的茄子还坏掉了。不得已，肉末茄子的大厨改为帮厨。

负责包饺子的同学前一晚拌好了牛肉洋葱饺馅，除夕上午早早起床和面。到中午，凡是有中国人的楼层就热闹起来了。大家都换上漂亮衣服，一起包饺子，期间不时拜托身边的朋友帮忙拍照发给自己的家人，虽然人不在国内，中国年过得可不敷衍。包完饺子放进冰箱，纷纷奔向厨房准备自己的拿手菜。做菜嘛，远程协助可不能少，做红烧肉的同学边做边视频问爸爸糖色炒得怎么样，做土豆炖牛肉的同学边做边参考“下厨房”。三楼公共厨房的八个灶已然不够用，我们两三个人端着锅跑到四楼，可菜做到一半，一个俄罗斯小姐姐走进来，严肃地说，非本层人员不可使用。我们跟她解释，当天是中国的新年，三楼的厨房已经没有空闲了。她于是甜甜一笑，“那你们用吧，祝你们新年快乐！”

菜做好饺子煮好，把两张大桌子拼到一起，从冰箱拿出香槟和格瓦斯，打开电脑播放春晚，开吃之前当然得先拍一张合照，倒上香槟碰杯祝福。虽然菜式很简单，但味道都很可口，大家争相推荐品尝自己的拿手菜，然后互相称赞，其乐融融。吃到一半，同楼层的几个外国小哥背着吉他唱着欢快的民歌祝我们新年快乐，一时间整个走廊热闹异常。春晚正好播到歌曲难忘今宵，大家情不自禁开口跟唱，受气氛熏陶，我也打开手机，写下“此时此刻此地难忘今宵”。

文/俄罗斯莫斯科国立大学留学生 张环宇